探访上海虹桥火车站:在站外,滞留与救助同步进行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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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郁斐 设计   吃完了一份志愿者给的盒饭,徐坚坐在路边捡的纸箱板上,倚靠着绿化带旁的铁栏杆,稍作休息,皱纹…

  郁斐 设计

  吃完了一份志愿者给的盒饭,徐坚坐在路边捡的纸箱板上,倚靠着绿化带旁的铁栏杆,稍作休息,皱纹堆积在他的眉心。

  5月29日,他从青浦朱家角出发,走到与闵行的交界处,扬招了一辆出租车,花了50元抵达虹桥火车站,等待次日中午开往江苏盐城的火车。

  徐坚在虹桥火车站只需度过一晚,而更多扛着蛇皮袋的务工者,住在火车站外绿化带帐篷内,等着抢到一张票。

  露宿虹桥火车站外的滞留者们,引起了人们的关注。慢慢地,一批又一批救援队向这里聚集,发放盒饭和帐篷、引导滞留者分区、为滞留区进行消杀……志愿者团队逐步形成分工与合作,为滞留者们遮风挡雨。

  徐坚的盒饭正来源于此,他只记得递给他盒饭的人,说自己是志愿者,一同递给他的还有一个小袋,里面装着矿泉水、牛奶、泡面和火腿肠。

  “我的父亲也是农民工”

  5月29日傍晚,虹桥火车站外申贵路旁,几辆SUV驶来,几名穿着防护服贴着“虹鹰救援队”标志的志愿者走下车,用物资搭建成台,开始发放晚餐。

  “保持距离,在这里五指交叉好好消毒。”眼见站外等候的乘客涌来,胡玉婷和队员们组织乘客有序排队。

  胡玉婷(左)给准备领取盒饭的人进行手部消毒。

  身高不过一米六,嗓音却很嘹亮,站在队伍头部的胡玉婷今年25岁,曾是一名军人,退役后加入了虹鹰救援队。

  她还是华东理工大学社会工作系的研究生,这是她结束校园封闭走出校门的第一天。她的职责是引导领饭的人群保持距离,并为每个人挤上一些免洗消毒液。

  今年3月上海发生疫情,尽管最初被封闭在校园,胡玉婷也没有停下志愿工作,为工地的农民工联系物资捐助、登记民众线上求助、向求助者提供心理疏导,每一天都格外繁忙。

  因为就读社会学专业,胡玉婷说自己的每一位同学和老师都动了起来,几位老师还进入方舱成为心理咨询师。

  胡玉婷说,自己的父亲是一名农民工,因此,她看着每一位风尘仆仆的务工者都倍感亲切。喊话指引的同时,她自己也双手交叉,演示着消毒规范。

  “谢谢你啊小姑娘。”听见人们的感谢,她经常回答着,“没事的,你们能吃饱饭就行。”

  虹鹰救援队的领队告诉澎湃新闻(www.thepaper.cn)记者,目前他们主要参与晚餐的发放,通常每天会准备200份新鲜的盒饭和多种干粮。发放的物资来自多家基金会的捐助,物资的种类也会根据滞留者们的需求变化。

  虹鹰救援队准备发放免费晚餐。

  “最初我们都是发泡面,结果发现很多人根本没有热水,现在我们就换成小面包、饼干之类的,方便他们填饱肚子。”一位虹鹰救援队的相关负责人透露,救援队已经连续10天来到这里,在疫情结束前还将继续。

  记者看到,志愿者中有几张面孔尤为稚嫩,他们是三位不满18岁的少年。今年年初,他们从河南来到上海嘉定,想要寻找一个厂子打工,不料遭遇疫情后没有活儿干,也交不起房租,疫情期间更是流落街头,一天没吃饭后被热心群众发现,隔着围栏向他们投递了物资。

  “围栏投喂”视频在网络传播后,虹鹰救援队将这三位少年从嘉定接到了救援队的驻点,三人也就此加入救援队成了志愿者,一位少年说:“在这里我们感到被需要。”

  “晚餐有着落了”

  拿着刚领到的物资,老郭满脸笑意地来到工友身边,半举着给工友看。袋子里有面包,牛奶,还有一根火腿肠,“高架下面有爱心人士在发物资,你也去领点”。

  老郭(右)和工友在虹桥火车站外的一处绿地上暂时落脚。

  “晚餐有着落了。”工友转身往路边走去,交代老郭看好行李。两人29日早上从浦东的泥城镇过来,买了次日回河南老家的高铁票,这次一起走的工人不少,公司特地给他们安排了大巴车。

  老郭今年三月初来到上海,在工地上干了二十多天活就遇到封控,“钱没挣到多少,还要倒贴一些。”

  回家隔离也要花钱,一天费用一百多,“十几天下来也要小几千了”,对老郭来说,这不算小数目,但他还是想回家,工地复工不知要到何时,一直等下去不是办法。

  采访途中,一位老乡给老郭打来电话。

  “到虹桥火车站了……明天回去……有些爱心人士送物资呢。”老郭在电话中告诉老乡,“一切都好”。

  老郭说,他还会再来上海的,因为临走前老板交待他们,等上海解封了一定要再过来,还会有活干。

  在老郭的不远处,来自新疆的小伙子阿卜杜·热合曼坐在马路边,把刚领到的盒饭放在行李箱上,准备吃晚餐。3月26日,22岁的他第一次来到上海,也是第一次离开家外出打拼。

  阿卜杜买了第二天去枣庄的车票,准备去那边找份工作。

  阿卜杜是名厨师,会烤新疆羊肉串、做新疆大盘鸡等特色菜肴,他的目标不少,要吃好的、要挣钱、要找女朋友,原想凭借自己的手艺实现这些目标,但来上海后没做几道菜,工作的饭店就被封控了。

  这两个月,他没挣到钱,反而让父母补贴了近一万元。近期解封了,但店里也没什么客人,他打算去山东枣庄碰碰运气,“挣了钱之后再把钱还给父母”。

  孙师傅则把帐篷支在桥洞下,自己坐在帐篷附近的一辆电瓶车上,百无聊赖地观察着眼前来往的人。他身旁几十辆电瓶车上间隔着坐了不少人,“不知道这些电瓶车的主人是谁,这段时间给我们当凳子用了。”孙师傅说。

  孙师傅是南京人,他告诉记者,4月10日前后,他在南京做工的地方因疫情停工。他看到招聘信息,遂从南京到上海建设方舱医院,到5月10日,一个月的时间参与建设了3个方舱。

  此后,他在黄浦区一家酒店隔离了十多天,再和工友们被送至虹桥火车站,“能回去的回去,不能回去的也不能在酒店待着了。”

  南京的小区居委不接收孙师傅,隔离酒店又需要自费,孙师傅心疼钱,暂时不愿意抢票回去。

  事实上,他在上海还能找到新的工作机会,只是一天两百多元的酬劳,需要工作十几个小时,对他来说“太不划算”。

  “来这儿四天了,在这里可以免费吃喝。我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,有合适的工作就做,没的话暂且就在这儿等等看吧。”孙师傅带了两个充电宝来,保证自己能够做核酸、出示证明。

  晚上6点30分,夕阳的余晖渐渐隐去,许多人拿着第二天的火车票,站起身,在民警的指引下,汇成了一条新的队伍,他们今晚的栖息地将有屋顶的遮蔽。

关于作者: 法律法制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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